第7话
“我有几个新发现。”
文时容缓缓开口。
打开高粱酒盖子的张恩英向文时容瞟了一眼。
“首先拍卖的开始日期是两天后的晚上9点30分。”
黏糊糊的芝士顺着文时容的手指关节流淌，他从重叠的面包缝里抽出厚厚的鸡肉火腿，边吃边慢悠悠地说着。
“地点也变了，我待会儿再告诉你们详细地址。”
“为什么拍卖日期改变了？你觉得他们注意到我们的行动了吗？”
拿着瓶子的啤酒的王永粗鲁地问道。文时容摇摇头。
“我不这么认为，可能是因为新加入了什么人，所以才匆忙变更……”
“这个时候还有人加入进来？”
王永皱起浓密的眉毛，脸上很不是滋味。
“真奇怪。”
“是啊。”
张恩英也表示同意。
“知道是什么人吗？”
文时容只眨眼睛说不知道，接着又咬了一口三明治，面包在廉价的黄油泡的软软的，但奶酪是咸的，口感清奇。
王永又看向文时容。
“那地址呢？”
“现在是在惠丰克银行的地下金库，不出意外将在拍卖结束当晚交付给竞拍者。”
“又是那里？这家银行真是没有什么不做的。”
张恩英一只手拿着高粱酒好像厌倦了似的插了一句。
王永把炒饭举到嘴边三下五除二扫了个精光，耸了耸肩，然后两人又开始讨论惠丰克银行怎么样，黑帮怎么样。文时容等了一会儿，等他们的谈话平息下来，又说：
“先等到拍卖……”
“那中标人搬东西的时候不会被袭击吗？”
“不会。那时候反而戒备森严，更不容易被偷袭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
“要盯准把握好拍卖结束前的时间，先闯进银行保险箱，然后再把东西取出来。”
张恩英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，因为足够瘦可以清晰看到喉结滚动。
“听起来不简单。”
“我有计划。”
张恩英直直地看着他，示意他说下去。
“大叔和恩英……”
突然张恩英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怪怪的，还是叫恩英姐姐吧。”
文时容犹豫了几秒钟，才点了一下头。
“大叔和恩英姐姐，要进保险箱帮我拿东西。”
“你想怎么进去？”
“银行本身的安保系统还不错，但是保安人员比较松懈，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出入权限，到金库也不会太难。”
“金库门要怎么开？”
“等到时候再回到单独的安全系统，我会单独处理的。你们两个只要进保险箱就行了。”
“没问题！我们相信你，在横滨也看到了你的实力。”
张恩英爽快地回答，然后把鱼子酱和酸奶油放在法棍上，又畅快地吃了起来。
几人又开始继续吃饭。
王永吃了6碗炒饭，一口气喝了一瓶啤酒。张恩英问文时容为什么不吃东西，说着把食物推给文时容。
文时容没有回答，只是尴尬地笑了笑。
如果他是普通的“异象种”，就会像王永和张恩英一样，瞬间吃掉几块三明治和饺子。但实话讲，文时容是更接近普通人的变种，他连把自己的性别标注成Omega性都觉得很尴尬。
“时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，不能用我们的标准来考虑。”
王永插话替他解释。
“身体不舒服吗？”
张恩英歪着头，好像听到了多奇怪的话一样。
“嗯，有点。”
张恩英摇了摇头，耸耸肩，做这个行当的人哪个没有故事。也可能有“虚弱的异象种”吧，这在张恩英看来就像“愚蠢的天才”和“漂亮的丑八怪”一样，听起来很矛盾。
王永笑了笑，摸了摸着文时容的头顶，还把他的头往下压，把他弄得脸颊涨红。王永就像和孩子嬉戏的父亲一样，一下拍拍他的脸颊，一下拽着他的耳朵。文时容躲不过他，累的气喘吁吁的。
“孩子生病呢，老实点！”
张恩英把扁平的高粱酒杯扔了出去，一只厚实的手猛地从半空中接住了那只杯子，然后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。
两人笑闹着吵了起来。
文时容趁机把高粱酒倒在杯子里，麻利地大口吞下去。
“哎你这孩子！我告诉过你不要喝酒！“
王永大喊大叫，文时容装作不知道，快速地又喝了一杯。王永急忙从他手里抢走杯子。
“什么？他真的未成年吗？”张恩英惊奇的问道。
文时容不停地摇头，喉咙里还含着酒精。王永的表情似乎有点生气。
“他酒量小，酒性也不好。”
“多温顺的孩子啊，你瞎说什么！”
张恩英胡说八道地哼了一声。
两人又开始吵吵闹闹。
在此期间，文时容学着张恩英，在法棍面包上抹了满满的鱼子酱，舀了一勺酸奶油，放在嘴里。又咸又酸又香，有点奇怪但味道还不错。
电视上正播放着什么访谈节目，文时容看了一会儿，视线就又回到了桌子上。
期间王永和张恩英又说了很多，从工作聊到生活。
文时容听得有些困了，今天经历的实在太多了，他得好好休息一下，于是丢下唠叨的两人，朝浴室走去。慢悠悠地洗了个澡，还想着如果有浴缸就好了，可惜没有。
文时容穿着舒适的T恤和运动裤往床上一扑，习惯性地把被子蒙到头上。S市的冬天太潮湿，熟悉的电脑引擎又发出了像加热器一样的声音。
两杯高粱酒和漫长的沐浴让文时容小腹内侧热气腾腾的。他蜷缩在被窝里，几次尝试调整呼吸。他想念他人的呼吸和体温，就算是王永厌恶的崔允锡的也无所谓，但被贴上了异常物种的杂交种的标签，连性别分类都很可笑。
无论是谁，无论是什么物种和性别，只要可以分享体温的对象，他就心存感激。
文时容能听见卧室外面王永和张恩英低声交谈的声音，但很模糊。
他想要跑到他们那里去，但他太累了。
炸鸡店兼职代工、棉球似的小流浪猫、煤气阀门、外出放回的锅炉、一到隆冬就会结冰的水管、稍用力一拉就会嘎吱嘎吱晃动的生锈防盗窗……一想到那些事情，文时容的眼皮很快就沉了下来。
